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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需7天,霸总、赘婿、大小姐批量诞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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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小程序短剧最好的时代,抑或是最坏的时代。热钱再次瞄准新的风口,连春节都有31个剧组和40多个筹备剧组、3万人驻扎横店跨年拍戏,创下跨年剧组数量历史新高。而在春节档,一部名为《我在八零年代当后妈》的微短剧又冲上热搜,称其单日充值破2000万元。

但随着大玩家入场、监管越来越严,小程序剧行业也迎来残酷的洗牌,九成以上的中小制作方死在了题材、擦边内容的不过审,以及高昂的投流支出上。越缩越窄的赛道上,唯有“甜宠”、“萌宝”等题材是安全的,制作公司一窝蜂地集聚于此,希望通过跑量来搏一个爆款,成为微短剧行业“一九定律”中出头的那个“一”。

狂奔的横店

昏暗的地下车库,女配疾步走到女主面前,抬手欲扇女主耳光。女主抓住她的手推开,女配顺势跌坐在地,大喊“姐姐你前脚和李总暧昧,现在还来勾引我老公!”闪光灯怼着女主的脸拍,女主不屑,“就他也配我去勾引?你要是管不好你的狗,就拿条绳子把他拴起来,免得他出来到处咬人!”一旁的前夫陷害女主:“就是你不要脸,勾引我!不但勾引我,还到处勾引其他老男人!”女主的特助飞起一脚,踹倒前夫......

1月底的某个晚上11点,横店一家酒店的地下车库里,一部小程序短剧正在拍摄中,两分钟里,出现了两记耳光,一记飞踹,一次女配陷害和一次男配作妖,情绪点密集得仿佛一杯浓缩功能饮料,精准地拉响肾上腺警报。

演员们在地下车库拍摄

15秒要出现冲突或反转,30秒要推进剧情,最后10秒给出悬念,每一帧都试图给足信息抓紧观众眼球,这是微短剧(小程序短剧)颠扑不破的流量法则。当情绪、道德和伦理冲突都达到高点时,下一秒,付费的界面就可能弹出来,而故事的结局通常不出所料——女主的官配出现,发动一切力量为女主报仇。

7点就起床拍戏的剧组成员们稍显困倦,不时搓脸。一场戏拍摄结束,扯着嗓子嘶吼的演员们语调瞬间低柔下来。“今天真是太冷了!”穿着精致薄款套装的女配演员赶紧套上羽绒服,搓着手问工作人员,“今天要拍到几点呀?”

一旁同样眼皮低垂、脸都被冻红的导演张猛语气疲惫,“今天就要拍完,因为下雪天气不好延迟拍摄,大家坚持一下,马上就可以回去了。”

演员们稍作休息后,再次把情绪拉至亢奋状态,直到凌晨1点,这场戏终于拍完了。

对小程序剧组来说,这样的拍摄是常态,导演张猛说,他在拍摄首天几乎没怎么合眼。

导演张猛在工作中

七天,是一部小程序剧普遍的拍摄周期。“拍七天不是因为需要七天,而是因为人类身体的极限就是七天。”有剧组人员苦笑着解释。七天的拍摄计划按照场地划分,每个场地以小时计算使用时间,超时就面临着罚款。一个拍摄场地,往往前一个霸总剧组刚走,后一个拍摄相似内容的剧组就会立马入驻。

当天,记者结束采访回到酒店时已经是凌晨3点,一个在酒店大堂拍摄的剧组还未收工,踩着高跟鞋且妆容精致的女演员声音高亢,将一杯红酒泼在男演员的脸上。

“这群人不要命。”横影集团一位民国场景的场地管理工作人员感慨,“有些剧组两天两夜地拍,我晚上巡逻看见他们在场地抽烟,都不忍心罚钱。”

剧组最怕天气变化,因为场地不能等、演员档期也排得很紧。1月底,横店暴雪,这场本应在公园拍的外景戏被挪到了酒店地下车库,“演员冻感冒了,一天要耽误不少预算。”影视出品人陈成杰说。

剧组顶着风雪进行拍摄

早些时候,二十万元就能拍一部微短剧,不过依照横店目前的“行情价”,一部微短剧的成本通常在四五十万元左右。低成本决定了剧组对于道具的最大要求就是“省”,一个预制板房就能搭出“霸道总裁”的家,一个剧组工作人员也可以身兼六个职位。为了节省预算,陈成杰也穿上西装,戴上墨镜,客串保镖角色,“以前还客串过老板、司机,节省群演的钱嘛。”

陈成杰自己上阵扮演保镖

青芒果剧场在横店梦外滩景区附近,这里原本是附近村民的文化活动中心,后来改成了现代剧场地。负责人许刚刚说,2023年初,有些小程序剧找上门时,他还不太愿意接,“组少,用的时间短。”但春季过后,找上门来的基本都是小程序剧组。

在剧场服务中心的白板上,密密麻麻地写着以天为单位的剧组名字。在刚刚过去的2023年,这栋大楼接待了不下一千个小程序剧组,楼道里时不时会传来男女主情绪饱满大声争执的声音。六层楼的拍摄基地被划分出不同的场景,六楼是霸道总裁的办公室,四楼就是女主的家。下面三层还分布着美式、地中海等不同风格的别墅内景,以及医院、宴会厅、咖啡厅、办公室等不同拍摄场景,一些小程序剧组甚至不用出楼,就能拍完所有的室内场景。

有剧组在楼里连拍57个小时,工作人员眼睛“红得吓人”,许刚刚无奈做出每个房间每超一小时罚款500元的规定。“上个剧组超时,下个组没立刻来,我可能没什么损失,但(剧组)在这儿熬这么久身体怎么受得了,万一在我的场地上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怎么办?”

是商品,不是作品

陈成杰坦言,他投身小程序短剧制作行业颇为无奈。新冠疫情期间,很多长剧无法开工,投资人也更加谨慎,不愿意投资长剧。当时很多影视人都另谋出路,直到小程序短剧爆火,大家才又纷纷回到横店。

令大家没想到的是,拍小程序短剧的待遇反而比以前更好了,以前群演的价格是每天一两百块,现在涨到了两百到五百块之间;主演的价格以前在一两万之间,现在涨到了三四万。

2023年3月,在周遭动辄“充值破千万”的讯息刺激下,陈成杰第一次认真去了解什么是“男频”“女频”。现在,他已经能在合作电话里熟练地介绍“我们是一部都市甜宠类型的女频剧,有大明星的经纪公司投资”

在陈成杰的解释里,小程序短剧就是流水线生产的商品,男频的核心是“逆袭”“人前显贵”“以前你对我爱答不理,其实我的身份你高攀不起”等主题,女频就是“爱来爱去的嘛”,“发糖、甜,让女性有恋爱的感觉”。他在横店成立了一家名叫逸结玫龙的影视公司,名字起得有些拗口,四个创始人的名字中各取一个字,就组成了这家为了拍小程序短剧而专门成立的公司。

包括陈成杰在内的很多专业的影视人,都在2023年春夏之际入局小程序短剧,却拒绝将自己拍摄的东西称之为作品——这似乎形成一个怪异的闭环,他们一方面觉得它确实能赚到钱,一方面又看不上自己所做的东西。

他说,大家都不愿意接受采访,或者说,不愿意让真实姓名出现在与小程序剧有关的报道里。有一名女演员,在接受跟小程序剧有关的采访时用网名,但在参演电影时用真名。“说白了,那时大家都觉得小程序短剧太low了。”

但他发现,身边看小程序短剧的人越来越多,自己的表弟就迷上了战神题材的微短剧,妈妈还为微短剧充值了600多元,但他不好意思告诉妈妈自己的工作就是拍这些。

导演张猛笑称自己是被“骗”去拍小程序短剧的,2023年初,有朋友叫他去福建一起完成一个影视拍摄项目,去了他才知道,是拍“战神逆袭”类的小程序短剧。

没其他剧集开机,他只能硬着头皮干了。那会儿提起自己在做的事时,他心理上还有点羞耻感,“朋友说这是什么东西,你怎么去做这个了。”陆续拍了几部后,他觉得,不出五个月,专业影视制作人一定会盯上这个下沉风口,“当时做的人少、质量低,确实能赚钱。”果不其然,没过多久,先前嫌弃他做小程序短剧的两个朋友也火速入场。

演员鹿菲儿2023年至今已经演了十多部小程序短剧,在横店一年,她见过很多科班表演出身的年轻演员投身进来。小程序短剧对于演员是否专业出身的要求并不高,通常要求主角“长得好、演得开”——鹿菲儿恰属这一类型,但学院派的演员们却并不适应这种“野路子”,她常听到以前演横屏剧的演员吐槽,说看不懂竖屏剧的剧本,没有逻辑。

“横屏剧的导演也不愿意用竖屏剧演员,觉得情绪太足、说话太快。”鹿菲儿说。去年一整年,她只客串过几部横屏剧和电影,其他时间都在短剧中,“手撕”别人和被别人“手撕”。在参演一部警匪题材的电影时,她饰演了一名戏份不多的女警察,现场导演屡次纠正她“台词说慢点、慢点,声音小一点”

没有小程序剧导演会像王家卫一样,用好几年去深雕细琢每一帧构图和光影,张猛也不愿去深究小程序剧里的逻辑和表达,因为这会使拍摄周期拉长,“你觉得观众会信吗?他们也不会信,看起来爽就完了。没有谁会傻到相信短剧里的价值观,但大家的生活里都需要甜味剂。”

越来越多的人对小程序剧“上头”

“一九法则”

2020年前后,小说投流广告有了新形式——把小说情节拍成几分钟的片段,吸引大家点击付费小说阅读,后来迎合视频的发展,干脆把整本爽文小说拍成剧集——这就是小程序短剧的由来。

小程序入口浅、充值付费直接。2021年,部分头部网文公司正好踩到风口,不仅输出版权,还自己开发短剧,于是观众情绪的付费市场就这样飞了起来。9.9元、19.9元一个付费点(一般设置在每3-5集后冲突最集中的剧集末尾),八十集的剧需要一百多块钱才能看完。

在小视频剧行业中,投流公司相当于电影的宣发方,他们负责在社交媒体平台信息流里填入与短剧剧情相关的切片广告,像卖货一样,下方挂上跳转小程序平台充值看完整剧的购买链接。

投流公司也需要花钱买精准投放。一线城市工作、宝妈、外卖员、老年人......你在社交平台上的每一次搜索,都能成为你的一个标签,从而引导一部你可能感兴趣的微短剧被精准地推送到你面前。比如“离婚妈妈遇到霸道总裁”的剧,就最有可能被推到宝妈群体的眼前。

天津沙发剧场CEO党春阳是最早一批入局小程序短剧领域的投流人,他告诉记者:“我们不怕多投钱,越多的消耗意味着赚到的也越多(消耗是行业专有名词,类同投放)。对于小程序短剧而言,它要像信息流广告一样,具备一眼抓人的视觉刺激。”

党春阳解释,一部短剧的充值金额至少能带来10%的收益率,其ROI(投资回报率)大于110%,投手才会继续投入,它决定了一部剧的收入是个位数还是八位数。“只要十部里有一部剧爆了,投流公司就能有高收益,而行业内只有10%的公司有出头的机会。”这被很多微短剧从业者称为行业的“一九法则”。

在小程序剧发展的草莽阶段,由于竞争对手少,市场广阔,制作成本十多万的剧也可能撬动上千万的财富,但随着大玩家的下场,制作费越卷越高,目前一部剧的拍摄成本已升到30万-80万元,到了2023年下半年,已经没有普通人入场的机会了。

西安丰行文化是第一批拍摄小程序剧的公司之一,2023年8月,《无双》爆火,市面上流传着“八天一个亿”的充值神话。负责人李涛不止一次对外澄清,“其实根本没赚那么多。”按照“九成收入都是投流费用”的说法,这些热钱的大头都涌向社交媒体平台等流量主,看似热火朝天的短剧市场背后,平台才是最大的赢家。

大部分拍摄小程序剧的公司只能通过“跑量”来赌一把。陈成杰的公司近百人,分为四个剧组,同时开工,每个月至少能拍四部短剧,以求十部能出一部充值破千万的爆款。他告诉记者,过去一年里,按照充值五百万算一个小爆款、充值一千万算一个大爆款的计法,他们算是赌赢了。

有些制作公司看不到产出爆款的希望,就把目光转向了更有“确定性”的投资人身上,在小程序剧的概念被炒得热火朝天那段时日,无数投资者涌进来,企图分一杯羹。陈成杰见过的投资人有做装修的、做酒的、做食品加工的......他告诉记者,有剧组负责人刚拿到投资就换了豪车,“骗的就是投资人的钱,他不会管你的剧能不能上线,所以在投资前一定要审查好制作方的资质。我一般会跟投资人说,你一口气投十部,我才有可能保证你赚;要是你只投一部,这钱大概率就打水漂了,很多抛几十万的投资者只是听了个响。”

在投流公司掌握流量成本和数据,拥有巨大话语权的前提下,制作方成了风险最大的一环。陈成杰称,一部小程序短剧的收入究竟有多少,制作方也不知道,他们只会收到一则来自剧集发布平台发来的简单消息,记录了短剧名称和票房数字,至于数据投入、来源和算法都不透明。“问了也说是机密,我们看不到数据。”

陈成杰告诉记者,他的一个朋友去年投资40万元拍的短剧,2023年5月上线,到今年年初的分成只有不到3000元;还有个导演在2023年下半年拍摄的小程序短剧,因有违规内容没能上架,20万投资全部赔进去了,还欠着好几万的酒店钱,3个月没敢出门。

卖点,与监管之下的雷点

像一罐罐密封起来的情绪罐头,擦边、暴力就是这些罐头过量添加的诱食剂,每个从业者都明白,监管重锤终有落下的一天。

2023年11月15日,国家广播电视总局宣布启动为期一个月的专项短剧治理工作,2329部小程序短剧被下架,还有大量拍完还没上架的小程序剧,只能落得亏本下场。

在专项治理工作开展之前,没有文件能明确指导制作团队,什么镜头能拍,什么不能拍,他们得学会自己去摸这些边界。陈成杰四处打听谁的剧因为什么原因被下架处理,他把这些信息收集起来,并将自己评估总结的“红线”整理成册,提供给自家工作人员参考。

这本“红线细则”的说明中,标识着不少下架短剧剧情截图——黑恶势力打架斗殴、雇凶杀人、卖淫嫖娼、直接展示性行为、细致展现裸露器官、长时间聚焦胸臀等,以前都是卖点,如今都是重点监管的范畴。

“监管是件好事,约束内容创作者不以低俗搏流量,而是以高质量的内容取胜。”陈成杰说。一开始,他在采买剧本时,很多剧本的价值观让他难以忍受,“什么公公出轨媳妇,兄弟媳妇和大伯哥搞在一起,简直没法看。网络用语也很多,什么‘你脑子是不是有什么大病’之类的。”在他们最近正在拍的一部名为《裴少非我不可》的剧本中,男女主在调情时使用了性暗示语句,“看剧本气得我头发懵,让我们自己公司的编剧给改掉了。”

鹿菲儿已经记不清自己自打演小程序剧以来,挨过和打出多少记巴掌了,“只要拍小程序短剧,没有一个本子里没有下跪、扇巴掌、泼红酒、掐脖子这种桥段,拍的时候有点难受,感觉在侮辱女性。”近期,下跪已经不被允许了,很多男性在床上或者靠墙掐女性脖子的戏份也被告知违规,于是拍摄时掐脖子的戏份就被改为晃肩膀。

越来越多的制作公司收起了充值破千万的庆功蛋糕,变得越来越低调,更惨的是那些剧集拍摄结束却根本没能上架的制作公司。陈成杰告诉记者,自己有位朋友拍了五部擦边短剧,一部都没上线成功。导演张猛投资拍摄的一部黑社会题材的剧也被禁止上架,陈成杰公司也有一部重生题材的小程序短剧被下架。

在实现付费前,一部小程序剧的链条上会存在三个角色:拥有版权的短剧公司、负责投流卖剧的分销方,以及流量平台。在这个链条中唯一稳赚不赔的,就是坐拥流量的平台方,而这些流量平台方,如今也在布局着前两个角色。

一位杭州的短剧投手也感知到了水温的变化,她发现,用短剧片段剪辑成的内容,投放到各个平台上后,被限流的几率很大。“平台也开始自制短剧,主推他们自己的剧。最主要的是观众已经审美疲劳了,所有的剧情节都差不多,谁还愿意充值付费呢?”

云合数据CEO李雪琳对小程序短剧市场抱有谨慎态度,“去年微短剧说是300亿的市场,但实际上投流就花掉90%,剩下10%才是真正属于影视行业从业者的收入。对比院线电影,同样的收入体量,资方跟内容方大概能拿到1/3的分成。所以小程序短剧哪怕体量再大、再继续增长,影视行业的资方和内容制作方的利益也十分有限。”

长江商学院亚洲市场副院长、经济学教授李伟认为,越来越多的人逐步改变短剧低俗、不入流的刻板印象,这是好事。“今天的微短剧,很容易让人想起当年刚起步的拼多多。起初大家看到它面向下沉市场的产品,都觉得low,对其病毒式传播方式更难以接受。随着拼多多找到海量的用户基数,跑出市场规模,其产品和服务不断迭代,最终完成了农村包围城市的历程,大家才明白原来它站的才是中国最大基数的消费者一端。”

李伟同时提到,大多微短剧简单粗放,并非视觉佳品,此外更为突出的问题是抄袭严重。往往一个类型剧火了之后,同题材的剧会紧随其后。可流量并没有那么“讲规则”,在一些小程序短剧交流群里,偶尔会有人对某部爆款剧嗤之以鼻——这不就是一个抄袭剧吗?

今年春节档,微短剧《我在八零年代当后妈》总消耗约为8亿的消息又冲上了热搜,避开监管的红线,题材新颖、人设鲜明的女频剧又让微短剧从业者们为之一振。而因贾玲减肥大火的院线电影《热辣滚烫》,也立即有一部已经拍完的同名微短剧,选择把原定好的名字改成《热辣滚烫之华丽变身》,接住了贾玲减肥热的泼天流量。

一些短剧群里的从业者们猜测,下一个微短剧内容风口会是“毒舌女主+穿越”或是“减肥女主吊打前男友”,如同《无双》大火后有无数个“无双”一样,爆火题材后,无数个70%相似的剧本,又闻风而动了。

记者丨李晶晶

编辑丨杨宝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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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选 | 杜小溪

统筹 | 柳璐

监制 | 高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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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布于:北京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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